皮艾尔翻过一页，笑容不减，却压低声音说道：

　　“另有一事，还望大人明鉴。明年春天，王太子殿下将大婚，王室下令各地封臣需缴纳额外捐税，按爵位级别，男爵是两百金隆，作为对王国的忠诚表示。”

　　罗彦：“……”

　　“男爵大人，可是不愿意啊？”皮艾尔问道。

　　罗彦沉默了片刻。

　　没想到，还有王太子大婚这事。

　　按照以往的规矩，碰上这种事，需要额外捐税也是正常。

　　幸好这大半年来，盐湾的赚钱能力大大提升了，放在往年，领地结余一年就数百，掏出个两百金隆，作为男爵今年都要过个困难年了。

　　他倒是没什么不满的，这事全王国的封臣都跑不了。

　　王室需要场面，需要金隆，需要“忠诚”的象征。

　　这就是花钱表忠心。

　　他似笑非笑地开口：“怎么会不愿意呢？特恩瓦尔家族对于王室，那一向是无条件忠诚的。”

　　罗彦放下茶杯，轻轻拍了拍膝盖上的衣褶，语气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分恭敬：

　　“太子殿下婚事，是王国的大喜。盐湾虽小，但身为封臣，自当尽忠出力，绝无二话。”

　　他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：“只不过，两百金隆对我们这样的边陲领地来说，确实是一份不小的开销。”

　　皮艾尔笑着摊手，露出一副“我懂但我不管”的表情：“这我当然明白。王室也给了各位大人一些时间，不用现在就交，只要到明年开春之时，送上这笔捐税，王太子殿下就不会不满。”

　　他说到“不会不满”时，特意加重了语气，语带暗示，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。如果拖延、扣缴，哪怕是小领地，也难免被记上一笔。王室从不喜欢‘不合作’的封臣。

　　说罢，他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，仿佛只是随口一提：“不过话说回来，我从港口进来的时候，可真被惊了一下。那码头，那货堆，那商船，啧啧，盐湾如今的商港，可比许多子爵领都要热闹了。”

　　他看着罗彦，笑容意味深长：“若是男爵大人觉得两百金隆一时周转吃力，也不是没法子。像您这商道繁盛的地方嘛，有的是‘潜力’。”

　　“哦？不知道特使大人有何高见？”罗彦笑道。

　　“加点税就好了。”

　　他随意地伸出手指，在空中比划：“可以对本地领民加。也可以对商会的船队加，‘滩头费’、‘仓储税’、‘通关礼’，这些在王都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儿。”

　　“我见过一个子爵领地，每逢市集开张，对外地商人加收‘市场使用税’，一年就能多出四五百金隆来。”

　　皮艾尔一边说，一边观察罗彦的神情，笑得极为得意，似乎提供了什么不得了的收税秘诀：

　　“男爵大人啊，说句实在话，您是对领民太好了。”

　　他凑近一些，压低声音，脸上的笑容像搅进了糖浆：“我这一路过来，从港口到城堡，看见的可不止是船和货。”

　　他竖起一根手指，语气变得像讲故事：“我还看见不少领民穿得干净整齐。我甚至看见有几个可以干活的少年人在广场边追着木球跑，边上的老头老太太在晒太阳聊天，满脸红光。说实话，男爵大人，您的领地潜力还很大。”

　　“特使大人觉得盐湾现在不够好了？”罗彦似笑非笑。

　　皮艾尔摊开双手，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：“我不是说您管得不好，恰恰相反，您把领民养得太好了。可问题是，您没收回来。”

　　“他们活得好了，是不是也该回馈领主一点？不说别的，就按人头税调整一下，每人每年多十个铜币，几千人呢？那就能出几十金隆。”

　　“这些，在王都，是常规操作。再说了，领民富了，不正是该为领主分忧的时候吗？”

　　罗彦在心里骂着蠢货，脸上还得绷着笑意。

　　收商税？收税我还需要你教吗？

　　盐湾地处边陲，能吸引不少商会过来中转，第一是因为港口好，吞吐量大而快。第二是因为不收商税，才带来了贸易的繁荣。

　　要是商税一收，那可真是把下金蛋的母鸡宰了吃了。

　　这皮艾尔的观点是经典的贪婪的税务官的观点，哪里热闹，就往哪儿伸手，丝毫不具备真正的经济眼光。

　　罗彦查看了下他的属性。

　　【皮艾尔·萨汀】

　　【基础能力值】：

　　统御：F

　　武力：F

　　智谋：E+

　　政务：D-

　　【拓展能力值】：

　　枪兵：F

　　弓兵：F

　　骑兵：F

　　海军：F

　　枪炮：F

　　攻城：F

　　守城：F

　　算术：D-

　　口才：D+

　　礼仪：C

　　学识：D+

　　耕作：F

　　工艺：F

　　贸易：E

　　人望：E+

　　【特性】：

　　【滑头官僚】擅长察言观色，能迅速判断上位者情绪，采取最安全的话术回避风险。与上级相处时，有小概率获得额外赏识。

　　【搜刮有术】对地方税务、灰色税项、收费名目极为熟悉。擅长制造“合理”的收税名头，榨取地方盈余。

　　【表面文章】擅长制造“表忠，“勤政”的表象，会主动提出对上讨好的政策或辞令。

　　在罗彦的眼中，这特使的属性无疑是个人才，好几项属性都达到了D级，礼仪甚至达到了C。

　　也难怪会被任命为特使。

　　不过罗彦也知道，特使不是只有一个，被打发来边陲男爵领做特使，这人的地位也不会太高。

　　至于特性，罗彦不出意外。

　　职业官僚，没有几个这样的特性都混不上去。

　　这些特性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能力本身，无比契合往上爬的官僚之路。

　　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都都是这样的人，如果这样的人才比比皆是，那可真是“众正盈朝”了。

　　罗彦心里已有不耐，面上却依旧笑着点头：“您说得有理，有理。确实可以考虑‘挖掘一些潜力’。”

　　皮艾尔还没听出敷衍的味道，正要再开口接着说点什么，罗彦便顺势站起身，转而话锋一转：

　　“多谢萨汀先生今日远道而来，舟车劳顿，辛苦非常。等到明年开春，我会亲自前往王都，参加太子殿下的婚礼，届时也好将盐湾的礼物亲手呈上。”

　　皮艾尔怔了一瞬，但还是连忙起身，堆起笑容拱手：“男爵大人可定要赶赴王都，这次大礼，王国各地的贵族都会赶到。”

　　…………

　　皮艾尔离去后，会客厅的气氛终于重新沉静了下来。

　　诺尔从一旁走上前来，低声问道：“大人，您刚才说，明年开春会亲自去王都参加王太子殿下的婚礼？”

　　罗彦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站在窗边，望着外头，海风吹动窗帘一角。

　　他语气平静：“躲不过。”

　　诺尔皱了皱眉：“王都路远，往返至少两月，领地这边正是建设之时。”

　　罗彦点了点头，表示理解，但语气依旧不改：

　　“王太子大婚是王国的大事。名义上是贺礼、是庆典。实际上就是王室在清点臣属。你不去，别人都会去。去了没什么，但是缺席，王室就会记下你的名字，旁边加上四个字，‘态度可疑’。”

　　其实这是封建制度里典型的一种仪式。主君借着庆典见见封臣，说不得还要震慑一批有异心的贵族。

　　诺尔沉默了一会儿，最终点头：“属下明白了。”

　　罗彦收回目光，淡然道：“我也要趁这个机会看看王都如今的局势。”

　　“至于盐湾。”他略微一顿，“这几个月，该立的制度、该安排的人，我会全部定下来。到时候我不在，盐湾可以稳得住。”

　　是时候去王都看看局势了，来了异世界大半年，作为贵族，领地发展很重要，政治嗅觉也很重要。

　　王都无疑是王国的核心，是舞台的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