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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2章 铁卫营

期盼你是希望 一路蜿蜒 3237 2025-07-17 18:36

  染坊的竹匾里晒着新收的靛蓝草,小洛蹲在匾前翻晒,指尖拂过草叶上的白霜,动作慢悠悠的。院外传来青云阁换防的甲胄声,整齐得像刀切,王婶捏着染布的手紧了紧,阿春织布的节奏也乱了半拍。

  “又换岗了。”王婶低声说,眼角瞟着墙外的黑影,“听说这次来的是‘铁卫营’,比蚀骨营的影卫更狠,去年把城东的铁匠铺全拆了,就因为没按时交铁器。”

  小洛没抬头,把翻乱的草叶理得整整齐齐:“拆就拆呗,反正咱们交布准时。”

  “你这孩子……”王婶急了,往他身边凑了凑,“他们哪是只看交没交东西?是想把整个青云城都攥在手里!前阵子城西的药铺不肯卖他们秘制的麻药,当晚就被放了火,掌柜的……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小洛直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草屑,语气轻得像风扫过水面,“烧了药铺,拆了铁匠铺,用毒拴着影卫——他们根基深,实力厚,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,咱们管不着。”

  冷光小影子在他腕间转了圈:“你以前不这样。”

  “以前?”小洛笑了笑,捡起片枯叶扔进染缸,看着它在靛蓝染料里慢慢沉底,“以前总觉得自己能挡几下,现在才明白,人家盘根错节了几十年,咱们这点力气,够干什么的?”

  他这话半真半假。心里不是不愤,只是看清了现实——青云阁的权势不是一天两天堆起来的,鎏金大殿的梁子是用无数人的骨头撑起来的,影卫的毒是用成百上千的生魂炼出来的,这些“实力”,不是他凭着一股劲就能撼动的。

  与其急吼吼地往上撞,不如先站在边上看看。看他们怎么用权力捆住自己人,看他们怎么把“稳固根基”变成压垮自己的石头,看这场由权势搭起来的戏,能唱到哪一步。

  “小洛哥,你不怕吗?”阿春停下织布机,手里还攥着梭子,“他们要是连咱们染坊都……”

  “怕有用吗?”小洛往他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红薯,热气烫得阿春龇牙咧嘴,“怕,他们就不拆铁匠铺了?怕,影卫身上的毒就解了?”他指了指染缸里正在发酵的染料,“你看这靛蓝,得慢慢泡,慢慢晒,急了就染不出正色。事也一样,急不得。”

  他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青云阁的刀没架在谁脖子上,仿佛影卫的血没溅在染坊门外。可只有冷光小影子知道,他夜里毒发时,攥着光剑的手有多紧;只有王婶看见,他给街坊们敷药时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
  这轻描淡写里,藏着他的韧——知道打不过,就先不硬碰;知道管不了,就先守好眼前的染坊和人。

  傍晚收工时,青云阁的管事来催布,踢翻了阿春刚织好的半匹布,骂骂咧咧地说“织得像破渔网”。阿春气得发抖,小洛却只是弯腰把布捡起来,拍了拍上面的灰:“是是是,我们连夜重织,保准让您满意。”

  管事走后,阿春红着眼问:“你怎么能忍?”

  小洛把破布扔进废料堆,拿起新的棉线:“不忍,难道跟他吵?他一句话,就能让影卫把染坊掀了。咱们现在啊,就当看猴戏——看他耍威风,看他摆架子,看完了,该染布染布,该织布织布。”

  他坐在织布机前,替阿春踩动踏板,木梭穿过布面的声音平稳得很。夕阳透过窗棂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,像在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里,悄悄藏了点别的东西——不是服软,是蛰伏;不是看戏,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,让这“稳固的根基”,听听染坊里的木梭声,到底有多硬。

  王婶端来晚饭时,看见小洛织出的布面上,藏着几缕极细的金线——是他用自己的净灵血混在棉线里织的,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
  “这是……”

  “留着防身。”小洛笑了笑,把布卷起来,“万一哪天猴戏演砸了,总得有点能兜底的东西。”

  夜色漫进染坊时,木梭声还在继续,轻得像耳语,却又沉得像在土里扎根。小洛知道,青云阁的根基再稳,也经不住底下空——影卫的怨,百姓的苦,都是埋在土里的刺。他现在不碰,不代表忘了,只是在等这些刺,长得再深些,再密些。

  至于眼前的戏,慢慢看就是了。反正他有的是耐心,染坊里的布,也有的是时间慢慢染。

  染坊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,小洛瞥见墙外列队走过的黑影,脚步踩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“咚、咚”声,像擂鼓。不同于影卫的轻捷如猫,这些人走得极稳,甲胄摩擦的金属声里,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
  “铁卫营。”王婶正往染缸里倒热水,蒸汽模糊了她的脸,“比蚀骨营的影卫高半截,腰间挂着青铜令牌的,都是能直接面见阁主的。”

  小洛的目光落在那些人的手腕上。影卫的毒纹总在皮肤表面乱窜,像不安分的蛇;可铁卫营的人腕间,青黑毒纹被层薄如蝉翼的银甲遮住,只在甲片缝隙里偶尔闪过一丝冷光——那是“锁灵甲”,青云阁特制的法器,既能压制毒发时的狂躁,又能在他们有异心时,让甲片里的倒刺扎进皮肉,比影卫的毒更疼,更难捱。

  “去年城东铁匠铺抗税,就是铁卫营去的。”阿春抱着线轴,声音压得像蚊子哼,“他们没动火,只用锤子把铁砧全砸成了铁饼,掌柜的想拦,被他们用剑柄顶在墙上,愣是没敢再哼一声。”

  影卫靠毒催命,铁卫营却多了层“规矩”的壳。他们不轻易动手,可一旦出手,就带着青云阁的“体面”——砸铺子要砸得整齐,抓人要按“罪名”来,连打人都讲究“只伤筋,不动骨”,却能让人疼到骨子里,再不敢有二心。

  冷光小影子突然撞向小洛的手背:“你看最前面那个,腰间令牌刻着‘玄’字,是铁卫营的百夫长。上次在乱葬岗放腐骨钉的,就是他带的队。”

  小洛顺着它指的方向看,那百夫长的铁甲上沾着点暗红,像是干涸的血。他走路时左手总不自觉地按在腰侧,那里该是毒纹最密集的地方——铁卫营的毒比影卫的烈三成,发作时五脏六腑像被碾磨,可他们脸上从不见影卫的狰狞,只余一种麻木的冷,仿佛疼到极致,连表情都懒得做了。

  “他们是青云阁的刀尖子。”小洛收回目光,继续翻晒靛蓝草,指尖的动作没停,“影卫是割草的镰刀,他们就是劈柴的斧头,专砍硬骨头。”

  王婶叹了口气,把染好的布往竹竿上搭:“前阵子紫云阁派来的使者,就是被铁卫营‘请’去青云阁的,进去时还昂首挺胸,出来时腿都软了,说是被铁卫营的‘问心镜’照了照,就把藏了十年的秘事全说了。”

  影卫靠蛮力,铁卫营却多了层“术”的加持。问心镜、锁灵甲、缚魂索……这些带着灵力的法器,让他们不仅是执行者,更成了青云阁的“体面”象征——既要有影卫的狠,又要有能摆上台面的“规矩”,像把包着丝绸的刀,杀人时连血迹都沾得雅致。

  可小洛看得明白,那层“体面”下,是更深的枷锁。影卫的毒只缠自身,铁卫营的毒却连着家眷——青云阁在他们老家都安了眼线,只要铁卫营的人敢叛,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儿就会被灌下毒,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亲人烂成泥。

  “比影卫更可怜。”小洛轻声说,把一片枯了的靛蓝草扔进废料堆,“影卫是不知道自己会被毒死,他们是明知道,还得笑着往前冲。”

  院外的铁卫营已经走远,甲胄声渐渐淡了,只留下青石板上被踩实的脚印。阿春突然小声问:“那他们……比影卫难对付吧?”

  小洛没直接回答,只是拿起块染透的靛蓝布,对着光看。布面上的纹路细密,却在某个角落藏着道极细的白痕——是他故意留下的,像铁卫营光鲜甲胄下的毒纹。

  “再硬的斧头,也有劈卷刃的时候。”他把布挂在竹竿上,风一吹,布面舒展,白痕隐没在靛蓝里,“关键是,看它劈的是什么木头。”

  染坊的风还在吹,带着靛蓝草的清香。小洛知道,铁卫营这把“斧头”,迟早会劈到他这根“硬木头”上。可看着竹竿上鲜亮的布料,听着阿春重新响起的织布声,他突然觉得,就算斧头再利,只要染坊的人还在染布、织布,还在好好活着,这根木头,就永远劈不断。

  至于铁卫营的等级、权势,不过是青云阁搭起来的戏台。戏演得再热闹,也总有散场的时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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