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幕后
夜深人静。
隐月酒楼后台,烛影摇曳,焰苗飘忽,两人一坐一立。
立着的是肥油张,他恭敬无比的站在一人身旁,低声道:“按您的吩咐,事都已经办妥了!”
坐着的是威海王。
桌案旁,威海王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脸,那是一张威严的脸,脸皮细腻,倒是精于保养,上唇还留有两撇浅须。
他的气息很重,令嗓音听着愈发的低沉,浑厚。
他问:“你对钱钧有何看法?”
肥油张忙道:“此人横练功夫厉害,实在难得的猛人,可观他言行举止,实则心中自视甚高,暗藏锋芒,颇有城府!”
威海王翻看着桌案上的消息、密信,头也不抬的道:“这没什么,但凡武功高的人,难免心高气傲,本王问的是,他能否为我所用?青麟剑和秋水剑是他杀的?”
肥油张点头。
“对,死得干脆!”
威海王思忖了片刻,又问。
“沐清风那边呢?”
肥油张答:“他还在天云山内闭死关!”
威海王不知是讥是嘲,语气古怪道:“呵呵,真是可笑,四个师弟都死了,还在闭关,估计等他出来这漓江剑派都没了!”
“包闵呢?”
“他还是老样子,神出鬼没,独来独往!”
威海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账目,抬起了头,额上便多出几道褶子,面上不见喜怒。
“这么多年,他还是这个样子。看来是在提防着我啊,暗中派去接近他的人如何了?”
肥油张道:“都死了!”
威海王深呼出一口气,提起身旁的剑,他的剑略长,不知是不是受到罡气的催动,还是感受到杀气,那剑身已飞快颤动,发出凌厉剑气。
他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连我一手扶植出来的那几个小崽子都能背叛我,看来,他有此心思,也不足为奇,你要尽快着手寻着代替的人!”
“是!”
肥油张的头更低了,低的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。
“另外,派去监视钱钧的人先收回来,此人横练功夫了得,是不可多得的沙场将才,凡事不用太过,否则适得其反。”
“明白!”
言谈至此,再无下文。
威海王重新戴上面具,目光朝外边看了眼,直接消失不见。
良久,直到长剑的颤鸣声消失,肥油张才慢慢抬起头来,屋子里很静,他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,然后走下楼,见都已离开,这才朝长街两端探头张望了一眼,最后小心翼翼的合上门。
自言自语着往回走着。
可就在肥油张进屋的一瞬,他脸色勃然大变,就见关着的窗户不知道何时开了,先前威海王坐着的椅子上,有道身影正看着他。
那人随意的拿捏着肥油张适才未及收拾的密信,目光微垂,浑浊孤寒的灯火下,手上血肉仿佛泛着金属光泽。
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,他淡笑道:“这些东西的确有趣,全是齐元国各地官员做下的见不得人的勾当,被人拿捏住了把柄,贪污受贿的、杀人枉法的、还有勾结外敌的,名下各种产业都记录得清清楚楚。”
肥油张阴沉着脸,哪还有先前的和气,厉喝道:“你什么时候进来的?”
那人忽然坐直了身子,自阴影中露出脸来,不是钱钧又是何人。
他只是随意一动,肥油张却猛然哆嗦,浑身肥肉抖颤,如临大敌,如见大恐,几乎跳了起来,就好似弹起的圆球,与他拉开了距离。
先前青麟剑的惨烈死状可还历历在目,他就怕钱钧突如其来给他解决了。
“你是想算计我?”
钱钧缓缓道:“刚刚很凑巧,我听到了你和那人的话。”
“那人想招揽我,还自称本王,是不是那画船的主人?”
肥油张眼神阴晴不定,面色青了又白,白了又青。
窗外夜色撩人,群星浩瀚,依稀还能瞧见远处江上灯火,街巷间还有声声犬吠。
肥油冷着脸,寒着声,道:“钱钧,我告诫你,把手里的密信放下,否则,别怪我不讲情面,有的东西不是你能看的!”
钱钧见他运转真气,若无其事的笑了笑。
“你不是我的对手,要是不想死就把事情交代清楚。你看看他,自己的手下还要彼此防备忌惮,你说他会不会心里也对你有所怀疑?”
肥油张脸色更难看了,他叱喝道:“住口,你这是想要让我背叛?”
“背叛?你这话可就言重了,我顶多只是想问问最近跟踪我的人是谁,幕后主使是谁,目的是什么。毕竟我可是很惜命的,要是有人要害我,我就睡不着,我睡不着,心情就不好,心情不好我就想杀人。”
钱钧说话的声音很轻,慢条斯理,漫不经心,有些从容淡定,有些遇事不惊。
“你说,这能算是背叛吗?你脚踏两只船,只能算个墙头草,谈什么背叛。”
他说的直截了当。
肥油张声音低沉道:“你当真只是为了这些?”
话一出口,他就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了。
他心中同时暗自警惕,钱钧既然已听了那些话,看了那些信,就等于给他判了死刑。
既已撕破脸皮,肥油张也没什么好说的,他也实在有些心惊于钱钧的实力,但就这么束手就擒,他被抓到只会死得更快。
见钱钧正要放下密信,肥油张眼底阴狠一闪而逝,已然出手,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,当然要抢占先机。
“你的胆子可真肥,居然敢对我出手。”
在武道天眼当中,肥油张的动作全是破绽,钱钧随意动了动就躲了过去。
“难不成就叫我等死!”
肥油张见钱钧向后避开,紧追不落,双掌离钱钧胸口只有六七寸的距离。
“那就陪你玩玩。”
冷淡的话语甫落,钱钧已在肥油张身形偏转的同时,轰然暴起,眸光陡然如若电闪,双手立掌如刀。
双臂如鹤翼展开,一记可怕的手刀斜劈而下,划出一道骇人匹练。
肥油张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凌厉劲风,当下心头惊骇,他边退,边打出真气。
等停下,胸口上火辣辣的痛楚莫名,低头一看,锦袍上,竟然多出来两条长长的豁口,胸口皮肉绽裂,外渗着血液。
以掌代刀,破开护体真气,竟有这般可怕威能。
正自震撼,耳畔忽听轻笑逼来。
“刚才只使了一分力,不然你早死了。”
这笑声从头顶而来,肥油张眼前乍觉灯火一黯,凌厉劲风已到面前,激的他脸面刺痛不已,犹如被针扎一样。
定睛一瞧,那是一只拳头,右手攥拳打出,大袖飘飘,鼓荡飞扬,好似袖中有风云激荡,龙蛇游走。
“啪!”
声响沉闷,双臂衣袖登时崩裂开来,自袖口裂开,化作缕缕布条,两条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,青筋血管自皮肉下纷纷浮出,露于表面,看的人不寒而栗。
硬扛了一拳,肥油张踉跄后退,呛咳连连,双臂耷拉发颤,张开的嘴里,鲜红沿着嘴角淌下,望着钱钧的眼神已不知是骇还是恐。